黑水

我低着头。峡谷深壑中黑水河不息地奔涌着,水面像是烈风中抽动的经幡,水花激起的是一叠叠流动的大理石纹。碎石嶙峋旁,大巴车像个小纸盒,晃晃悠悠地依着河道溯流而上。窄窄两车道的柏油路,紧紧挤在黑水河与峭壁之间,钢索网拼命抓住山体,试图拦截愤怒的锋利的早已蠢蠢欲动的巨石。可是倘若我抬头,方才所说的一切在巍巍大山之下,却全部都微不足道。这山体就像是天神投下的巨石,威严得不像人间该存在的。你必须用最最谦卑最最虔诚的姿态用力抬起脖颈,才能勉强看到近在身前却远在天边的山巅。在此山之上,一切都显得过于渺小了。几米的大树成了矮矮的灌木,高高的输电塔成了孩童用竹筷拼搭的玩具,巨大的岩石也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随时可能被山体抛弃的碎石块。山体既像是用沉重的钝刀挥砍过,又像是用锋利的钢刃雕琢过。突出、隆起、倾斜、交错、沟壑、裂缝,一切形状都展现出难以名状的威严和张力。在奇异的变化中却又隐隐存在着庄严的秩序。穿行在峡谷中,一峦又一峦的大山都缓缓交错相移,可是我却分明觉到,是我杵在原地,而他们迈着巨大而沉重的步伐从我身侧走过,审视我的虔诚。这时,顺着峡谷的裂缝仰望,却突然震颤着看见,在高天之上,更为威严圣洁的雪山之巅上正反射着曜日金光。

几点赛博想法

  • 在采光良好的场景下,人眼的宽容度和信噪比都秒杀相机传感器。但在极弱光条件下,人眼视野中也会出现噪点。那么这种噪声是在人眼的信号获取、传递以及大脑对信号的处理过程中产生的,还是由光的波粒二象性产生的?

  • 既然神经元是通过电脉冲信号传递信息的,那么是否可以认为人体神经信号也是一种数字信号?

  • 我们知道除了断电,CPU不存在真正的空闲,即使无事可做,也必须不断循环空指令等待新的进程。又注意到,除了死亡,人的大脑同样无法停止工作,即使无事需要思考,大脑也必须不停地执行无意义的思索。此两者的相似之处是否意味着人脑和CPU在底层设计中存在共性?

  • 如果某种摄像机能够将一个远大于可见光频段的电磁波频段映射到可见光频段上,然后用显示器展示,各种物体的颜色是否会变得非常奇怪?

  • 这种用人造物的特性类比自然产物特性并认为自然产物具有人造物的运行逻辑的思考方式是否是科学的?严格地讲,人的逻辑也是在自然法则的约束下产生的。人的逻辑是自然法则的子集吧?

月夜奇遇

天空黑得过于纯净,没有一颗星星,也看不到云的纹理,显得很不自然。远处静静挂着一道细而锋利的残月,稍稍泛着点辉光。

我跟着她快步跑在海边的小路上。空气清冽而不潮湿,脚下的土路蜿蜒在浅浅的草地中,散发出甜甜的新鲜气味。周围很安静,只听到嗒嗒的脚步声和两人轻轻的喘息,草地里甚至没有虫鸣。在漆黑的天空下,草地也看不出颜色来,是一片稀碎的黑,叶片上隐约反射着白色的月光。路一侧几步外是近乎垂直的悬崖,很高,视线下方能看到远处海水反射的月光轻轻抖动,描绘出静静波动的水面。

突然,她轻而干脆地说:“到了。”然后头也没回,踩过几步草地,从崖边下去了。

我赶紧跟过去,走到崖边向下一看,才看到此处脚下崖壁上伸出一根根横梁,每两根之间相差一米多高,一直向下排布。但在这微弱的月光下,顺着崖壁向下看,并不能看清太远的横梁,几米开外就笼罩在黑暗中了。

这横梁应是人工修筑,大概伸出两三米长,截面三十公分见方。表面像是用厚厚的皮革包裹,整个人爬上去也不会感到硌的疼。横梁内部应该是金属或是岩石,与崖壁结合稳固,丝毫不会晃动。此时她已经下去五六根横梁了,她身手敏捷,动作熟练,并没有要等我的意思。我连忙跟下去。借着黑暗,也不去想这悬崖有多高,趴在第一根横梁上,刚好能踩到第二根,就这样借着一根根横梁,壮着胆子往下下。

崖壁是黑曜石一般的黑色致密岩石,没有什么起伏,但表面并不是光滑的,在微弱月光下反射出莹莹磷光。锋利的残月仍挂在远方的天空中,随着我一起向下移动。在崖壁上,流动的风包裹住我,更清晰地传递着清冽的触感。脚下距离海面越来越近,渐渐闻到了海的气息。

大概下去了数十根横梁后,我才发现,这些横梁的长度是逐渐变短的。虽然此时抬头去看已经看不到崖顶了,但我还记得第一根横梁大概有两三米长,而眼前的这根可能已经只有一米多长了,伸开手臂就能够到横梁的端部。再往下,横梁渐渐变短,距离海面也越来越近,我听见海水轻轻拍打到岩壁的声音。

少顷,终于下到崖底,海水就在脚下。最后几根横梁,已经很难再称作横梁。因为它们已经短到仅仅是一块突起,我也从侧身转作面向崖壁,手抠脚蹬往下爬。最后一块突起刚好有一脚长,我踩在上面,用手扒住上面一块,停了下来。海水就在我脚下十厘米的地方,轻轻浮动,没有浪花。抬头向上看,只看到高耸的崖壁,望不到顶。这时我又隐隐感叹,自己竟然借着黑暗从那么高的地方爬下来。

脚下虽是海水,比起高耸的崖壁,还是给我踏实的感觉。这时她早已浮在水里,只露出脑袋。我们对视了一眼,她示意我下水去。

深夜的水面是黑色的,波动着白色的月光,看不出水有多深,但她浮在水中,至少有一人深吧。我没多想,毕竟会水,就跳进了海水。我刚刚入水,调整好姿态,她便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我赶紧照做,吞了一口气,扎进水中。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我震惊了:

崖壁在水面下继续延伸,和水面上一样笔直而没有任何突起,深不见底。望着下方漆黑的深海,我浑身发软,仿佛一张大口要把我吞掉,刚刚的踏实感瞬间消失殆尽。可她并没有留给我继续惊讶的时间,她已经朝着远离悬崖的方向慢慢游动,双腿上下拍动的姿势很优雅。我渐渐冷静下来,忍着双眼的酸涩,朝她游动的方向看去。与外面不同,水面向下泛着一束束淡淡的绿光,随水面的波动而摇晃,水又清澈,得以看清百米开外的景象。在摇晃的绿光下,蒙蒙的海水中,有七八条虎鲸。浑圆的身子,洁白的肚皮,脸颊两侧有着醒目的大白斑。它们缓缓摆动着宽大的尾鳍,和她一样优雅地游动着。虽然早在电视中看到过这种巨大的生物,但当它们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眼前时,虽然相隔百米,那巨大的身躯每次扭动都令我浑身起疙瘩。

我跟着她向前游,同时渐渐远离海面。那几条虎鲸似乎对我们并不感兴趣,一会就消失在了远处的黑暗中。我们往前游了大概百米,她停下了,悬在水中。于是我也停在她身后,轻轻划动手臂,保持相对静止。我朝前方看去,不知真不真切,似乎隐约看到有光亮。正这时,一头庞然大物从我们右前方游了过来。

那是一头梭形的纯白色的大鱼,为什么说是一头而不是一条,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倘若方才看到的七八条虎鲸排成一排,可能也只有它的背鳍那么大。在安静的海面下,即使相隔百米,我仍然感到了难以名状的压迫感。它扭动身子,扇动着巨大的尾鳍,向我们游过来。我浑身发软,想要往后退,然而她还静静悬在原处,并没有要躲避的意思。那大鱼继续往前游,然后渐渐转过了身子,整个身子侧面朝向了我们。这时我才忽然看出,那大鱼的身子竟是由骨架组成的!这头纯白色的大鱼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肉,全部由粗壮的骨架装配在一起,和普通的鱼类不同,它的骨头不是刺状的,而是像哺乳动物一样的粗壮骨头。骨骼之间相互啮合,当它扭动身子,全身的骨头都运动起来,相互错动,看起来就像精密的机械钟表。这骨骼的造型又极为奇异,它的表面不是光滑的而是布满了极为华丽的花纹,像是牛津鞋上的布洛克雕花,又像是欧式婚纱上的漂亮蕾丝,又像是哥特式教堂墙壁上的精致浮雕。这大鱼缓缓游过,给人以极威严的震慑感。

之后它又渐渐转过身子,消失在左前方朦胧的海水中,它的路径在我们面前划过了一道圆弧,仿佛是围绕着更前方不远处的什么东西转圈似的。这时,她拍打双腿,继续向前方游去。我连忙跟上去,这时我又看到前方隐约泛着光亮。

越往前游,那光亮越清晰,一个建筑物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从海底隆起一块巨大的平台,在那平台上矗立的是一个放大版的万神殿。正面是雄伟的长方形柱廊,十六根科林斯柱式石柱挺立在石基上,石柱有百米高,挺起巨大的斜顶。透过三排石柱,隐约看见身后的穹顶主殿中发出神秘的蓝绿色光芒。

距离神殿还有数十米时,她停下来,转过身,伸出手臂,示意:“到了。”

论痛苦

痛苦是难以减免的,也是很难逃避的。对我来说最好的方法是去感受痛苦,而不是去对抗它。坐下来静下心去体会自己的所有伤心和难过,不要逃避,不要烦躁,静静地感受自己的情绪,接纳自己的情绪,允许自己笼罩在低落中。最终,时间会冲淡它的。

加速的日子

大概从初三开始,我的生活就开始加速了。

初三那年,仿佛只有一个学期的长短。

而高中三年,仿佛只过了几个月的时间。

转眼大学生活就过半,却仿佛仅仅几天。

而且我感觉得到,明天会过得更快。

我拼了命地想过得慢一些,但时间总是使劲推着我往前。生活从不会给我任何准备的机会,所有好的坏的重要的不重要的事情都会一股脑的出现,不管情不情愿,你都必须硬着头皮去解决。

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再体会过简单而纯粹的快乐。我的记忆里,快乐的日子永远地停在了初三之前——那遥不可及的童年。这些年一直在劳累奔波,以至于迷失在繁忙之中难以察觉日子在改变。

在大学校园,难得偷来时间,察觉对自己的亏欠。但无奈我只有能力抱怨。我常把时日不多挂在嘴边,可没人会信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叹。

难道不是吗?时日不多。今天大二马上将要过完,暑假就要开始准备考研。大三基本完成专业知识的学习,大四可能就很难再把班里的人聚全。大学生活看似刚刚过半,其实已经将要走完。

我一边还在怀念美丽的童年,还思考怎样寻找快乐,一边却就要面临众多的抉择和挑战。问题是,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明天。

我还没有准备好啊!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未来的日子已经向我招手,我已经隐隐看见走出校门的生活。我无法停下脚步,我必须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赡养我的父母,组建并撑起我的家庭。我不再是个孩子,也不再是个学生。不会再有人以“不懂事”为借口帮我开脱,也不再会有老师可以容忍我的马马虎虎,不再会有及格万岁的考卷。

我们不再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但现代社会仍然是生存斗争的竞技场。我将要脱离庇护,将要面临角斗。

这一切都像是洪流一般,你只能顺着它向前。我怀念啊,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我怀念啊,曾经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是啊,只有在失去时,才理解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珍贵。曾经轻易拥有的,又将会是穷尽一生的追求。

希望在遥远的明天,我还有勇气放弃金钱和名利,去追逐简单而纯粹的快乐。希望那一天,我还有精神和力气去当个孩子。

其实,根本就不存在那样一天吧。因为未来的生活已然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活,即使我拥有物质的预备,拥有精神上的勇气和魄力,也不可能做到了吧

我的记忆被篡改了吗

很多时候,我们做的梦都是一个个单独的小故事,没有前因,没有后果,与现实也没有什么联系。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就像是,随意地翻开某本小说,读出了其中一个章节。

但你应该也有过这样的体验——不止一次梦到一个不存在的人。而且,你并不是醒来之后才突然想起:“噢!我曾经梦到过他。”而是在你做梦时,就清楚地知道,这是我曾经见过的人,你甚至记得起曾和他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当你醒来,你察觉到的是:“噢!我又梦到了那个不存在的人!”

可是,请问,你真的梦到了这个人两次吗?

你可能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先别急,请听我解释。你可能没有这样做过:在你察觉到昨晚“又梦到了那个不存在的人”的清晨,绞尽脑汁地去想:“上一次梦到他,具体是何年何月何日?”我做过,而且不止一次。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起过,上一次梦到相似的梦是哪一天。甚至没办法确定,是最近梦到的,还是几个月内梦到的,还是几年前梦到的。“曾经梦到过”这件事不像是一段记忆,更像是一个孤立的、与其他任何记忆都不相关联的——认识。

所以我才会质疑——“曾经梦到过”这件事是真实的吗?

你可能会说,这个梦可能不是惊心动魄、刻骨铭心,曾经梦到那天可能也没有发生过重要的、难以忘怀的事。就像要问上一次吃番茄炒蛋是哪一天一样,可能很多人都难以说出。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过。但是,我想说明的并不是这种质疑的确定性,而是这种质疑的可能性。换句话说,有没有可能,“曾经梦到过”这件事是错误的、不存在的。有没有可能,在昨晚之前,我从未梦到过某个人。而在昨晚,我梦到的实际上是“我正在梦到我曾经梦到过的一个人”。也就是说,连“这是第二次梦到”这个认识,也是虚构的。

请问,这有没有可能?如果没有,我们又该怎样证明?

如果有,是不是就意味着,梦境是具备修改或添加记忆的能力的?

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一边喝巧克力牛奶一边吃着饼干

因为工人乘着吊车在树上挂了红灯笼

因为粘稠的雾气弥漫在树林间的小径

因为踩到翘起的地砖发出吱呀的声音

因为红色跑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在奔跑

因为那半黄的叶子缓缓落下擦过耳边

所以

才会很不开心吧

性别

𝓦𝓱𝓪𝓽 𝓲𝓼 𝓶𝔂 𝓰𝓮𝓷𝓭𝓮𝓻 ?

越来越觉得很多事情其实都不是非黑即白的,而且也没办法说得清楚它到底处于黑白之间那个位置,因为连黑白两个极端位置的概念也是模糊的。比如性别。

在生物上,我们用拥有Y染色体与否来区分人类的性别。但在生物学范畴之外,一个人又在主观上和客观上存在着心理性别和社会性别。心理性别取决于自身的性别认同,社会性别取决于在环境中扮演的角色。但是一旦离开生物学范畴,性别的概念本身就已经变得复杂而模糊。

首先,性别的概念是复杂的描述性印象组合。除去生理性征,我们会“常识性”地认为从外表、言语、动作到性格、心理、意识等很多特征都与性别挂钩。比如相比柔弱与谨慎,强壮和勇敢常被认为是“男性更应该具备的性格”。比如相比蓝色,粉色常被认为是“更女性化的颜色”。正是这种社会性的印象“定义”了我们的性别。几乎所有的小孩在长大的过程中都会受到诸如“作为一个男孩/女孩,就应该……”的教导。

其次,这种印象实质是刻板而模糊的。

刻板性。对整个男性/女性群体做出的概括,大概是一种服从正态分布的统计规律。例如假如可以量化地去描述一个人的勇敢程度,若男性样本的期望大于女性样本的期望,我们就可以说“总体来说,男性比女性更勇敢”。但是,当我们随机地取一对男女个体时,这个男性的勇敢程度就未必大于这个女性了。这是统计学的常识。因此,用统计规律作为判断个体特征的依据,怎不谓刻板?

模糊性。事实上,不可忽视的是,这种印象能否看作一种统计规律都是个值得商讨的问题。因为在不同的文化背景、时代背景下,人们对于很多概念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比如前面提到的蓝色与粉色被分别认为是“男性化”、“女性化”的颜色,在一战以前是完全相反的,当时人们认为“粉红色是更果断而强大的颜色,更加适合男孩;而蓝色则更加精致和讲究,配女孩更可爱“。连标准本身都无法确定,难道我们的性别也因时代而改变吗?

可是为什么在这种刻板而模糊的性别概念下,没有出现大量的人对自己得性别感到不认同?这是因为世界的大多数地方,都流行着性别二元论。即同生物性别一样,社会性别也只有男性和女性两种性别,而且两性是相反且有区别的。我们的教育让我们天然地认为,我们只能是非男即女的,就像我们的生理特征一样,这似乎很自然,似乎很符合逻辑。而当我们跟普遍认同的男性/女性的社会性别的描述产生差别时,我们总是宁可认为“这是我的问题,是我还不够有‘男人味/女人味’”,而不会认为这是社会性别的概念本身的刻板性与模糊性导致的。而且,在性别二元论的环境下,对带有女性色彩的男性/带有男性色彩的女性的描述(比如娘炮/假小子)也往往带有讽刺或攻击的意味。这也让我们习惯性地回避超越性别二元论的话题。

当我意识到这一问题后,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开始有意识地留意自己的感受。我会尽量避免受到曾经接受的教育、社会的普世价值、固有认识以及他人的影响,去仔细体会自己内心最纯净最真实的想法。我会认真倾听自己的声音,及时察觉并克制那种“试图掐灭某种想法的苗头”的想法。

而后,我渐渐在自己身上发现了很多“女性化”的元素。我也有敏感的心思,细腻的情感。我也有“少女心”,想做些可爱的事情。比起灰色蓝色,我更喜欢粉色。甚至,在与男性好友的感情中,也能找到一点爱慕的成分。但是,这些元素不再是我的负担,我很高兴能够接纳它们,这种接纳让我的生活更舒适、更愉悦。

同样,对于那些我所不具备的所谓的“男性化”的元素。我不再希望拥有它们。我不会因为我不具有某些公认的特征而感到压力,不会因此而认为自己有点怪怪的。相反的,我更加坚信我就是我,这就是我,这才是我。

虽然否定了性别二元论,但我并不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对于性别二元论下我的社会性别,我还是认可的。若非要去说,我可能七成是个男性,三成是个女性,把我归为男性,也算妥当。归根结底,我对性别的思考让我能够更好地认识自己、接纳自己;对他人,也能排除偏见、接纳他人。

希望每个男性都能接纳自己心中的那个小公主、每个女性都能接受自己心中的那个铁血汉。

神造世人,种种色色都有祂公允。 ——张国荣《我》

思维的成熟

思维的成熟是思维维度逐步增加的过程。

在还是婴孩的时候,我习得了事物是分好坏的。好的事可以做,不好的事不能做,做了不好的事要受批评。

几乎在整个童年,我对事物的认识都是非黑即白的,并且热衷于评判一个事物究竟是对是错。在那时,对事物的两面性的认识是很弱的。当老师说小明同学犯了错误应该收到批评,但是他主动承认错误也应当接受表扬的时候,我会认为,后面那半句只是对小明的虚伪的安慰。我很难理解在同一件事上,可以同时存在好的和坏的两种成分。

思维成熟的第三个阶段,是认识到事物的两面性。这时,我能够较为客观理性地,一分为二地去看待事物了。我认识到,几乎所有的事物都不可以一概而论,几乎所有的事物都同时兼有“好”的成分和“坏”的成分。简单的说,这时我理解了事物的相对性。

我曾以为思维的成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此时我已然可以分得清善恶,也懂得从正反两面去看待问题,就连思想品德课本上,也只教到这里了。考虑到了事物的正反两面,应该就已经周全了。

但是,它没有结束。因为再之后,随着接触的事物越来越多,习得的知识越来越多,我越来越发觉,有的事情,甚至无法从正反两面去看待。同一件事,对于不同的观察者,会展现出不同的性质。而这些不同的性质对于不同的观察者,它的“好”与“坏”也是不同的。

如果说,前一个阶段,理解的是事物的狭义的相对性,此时察觉的,就是广义的相对性。因为此时在我的认识中,已经不仅仅是事物的“好”与“坏”的性质具有相对性了,就连“好”与“坏”本身也都是相对的。事实上,此时已经不可以用“好”与“坏”去评判任何一件事。任何事情,都没有了好坏、对错、优劣之分。

从不分黑白,到非黑即白,再到有黑有白,再到不分黑白,对事物的认识越来越复杂而周全,思维的维度越来越高,但结果是,思维的负担也越来越重。我变得小心翼翼,我没办法再迅速做出判断,我会纠结于对事物的评价的措辞,我惧怕在描述时没有留有余地,从而忽略了其他未能考虑周全的性质。我的语速变得很慢,我的语言变得冗长,给听者也带来了很大的负担。

好在此时仍然不是终点。理解了事物的多面性后,要学会的是分辨和取舍。换位思考的角度有很多,但对于一个确定的情景,不同的角度理解的“价值”也是不同的。有时候,并不是大而全的才是好的,看似偏颇但留有余地的观点,可能才是最优的。